记录一个社畜的碎碎念
城市夺走年轻人的不止是梦想,还有一个健康的屁股
我总跟小杨念叨,过去的一年对我来说过得不错,工作还算顺利,也认识了不少好朋友。
但是,
在很多美好的事物之后,这里总是要加一个“但是”的。就好像垃圾食品往往伴随着极高的热量和糖分,让你在很爽的同时,总是给你的未来加上一丢丢看似无关紧要但却不可忽视的隐患。
换句话说这个“但是”的意味就是,如果我屁股没生病的话,去年一年过得真的是很不错了。
生病的人是很脆弱的,我刚确诊的时候上网查了很久,但百度出来的结果十条里有十一条都是广告,这让我很恐慌。人都是这样的,就好像全班人只有你没写作业,那你就会感觉世界末日,但有那么几个人一起没写,就似乎心安理得了一些;只有自己生病那就会很慌,但要是看到有不少人跟自己有相同的遭遇,总觉得得到了莫名的安慰。
总之,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,身体恢复了一些,我想着说做一个详细的记录,虽然病的位置很尴尬,但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,倒也没什么不能聊的。
小宋恢复日记之,
肛瘘这个毛病,他到底是怎么来的,又是怎么没的呢~
(文章不短,前半段讲讲病情,后半段聊聊感慨,朋友们看心情决定看哪一段吧。)
Part.1
起因
事情的起因还是很经典的,当代年轻人(大概)的通病:
久坐、熬夜、喝酒。
我下半年喝酒喝的蛮凶的,工作原因又总是一坐坐一天,要说多大的毛病没感觉出来,偶尔肠胃不好之后总感觉局部地区不太舒服,事情的导火索大抵是那几次练车,一坐坐一天,能明显的感觉到下边十二点位置有个地方肿了,不是很大约有个两公分左右。
实事求是的讲,我压根没当回事,因为它真就不咋疼。
直到过去了能有两周,不见好转,我隐约感觉情况不太对,作为一个生长在互联网环境下的年轻人,我果断参照网上的信息给自己下了诊断:肛周脓肿。医院看看,可我觉得面对陌生人脱裤子这种行为过于羞耻,断然拒绝,打算用药过后保守治疗。
老一辈人常说在战略上藐视敌人,战术上重视敌人,这是有道理的,在面对疾病初期阶段,我显然是犯了右倾保守主义错误,后果到来的也确实很快。
就在我上药的第二天,脓肿自行破溃了,为了避免进一步加重病情,医院。
去医院的结果可以说是有好有坏。
好消息是,我给自己下的诊断格外准确。
坏消息是,诊断的时效只保持了一天,现在肛周脓肿已经恶化成了肛瘘,必须要手术治疗。
战战兢兢过了一个绿色健康不含辛辣和任何酒精的年假之后,医院报道,被安排在下个周一正式住院。
Part.2
住院
住院这事,我跟小杨都是大姑娘坐花轿——头一回,连需要准备什么都不知道,手忙脚乱的在网上查阅了一些资料,心怀忐忑的就去了。
挂门诊、下诊断,带着医生的诊断到住院楼办理手续,之后便是一系列检查,因为疫情的原因,程序多了不少步——肺部CT、彩超、核酸检测、采血、心电图,基本也就是这些,小杨想要陪护也需要核酸报告,而且是住进来就不能离开,我索性让她周三手术当天再来陪护。
医院很大,患者相当多,很多项目一早没去排队今天就别想做了,只能等到明天,这一点跟迪士尼乐园还真是异曲同工之妙。
住院当天,晚上十点之后不允许吃喝,静静的等待第二天的检查。当晚五点左右,护士来抽血,边找血管边跟我说早上三到四点左右验尿。
“早上?”
“对,凌晨五点之前必须把样本交到护士台”
自此,我对住院这件事的痛苦程度有了新的认识。
由于隔壁床刚做了全麻手术,监护设备插得相当齐全,点滴更是要挂一宿,护士来来回回的我第一晚基本也没睡觉。
凌晨,护士摇醒我说要抽血,我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,恍惚间看见护士拿了一把,对,“一把”采血样的试管,我瞬间清醒。
自此,我对住院这件事的痛苦程度有了更新的认识。
住院第二天,空腹、检查。
我万万没想到术前最煎熬的一件事是饿肚子。
当天下午,主治医生的其中一位拉着我们这些病患给我们开了一课,具体就是沟通手术细节。
课上小宋学习到了肛瘘的发病原因,简单来说就是身体免疫力下降,肛门腺产生病变、堵塞,最终冲破表皮形成一个通道,就是所谓的“瘘管”,不切除就会一直存在。手术的方式有两种,一种是较浅的瘘管,肌肉组织较薄,一刀切了即可;如果瘘道位置过深,就需要利用皮筋进行钝性切割,让伤口边切边长,这样不至于让肌肉直接丧失作用。
朋友们,你们听着感觉恐怖吗?
反正我当时是听冒汗了。
周三下午,饿了一天的小宋准备手术。
手术室的环境很高端、很科学、很先进,就跟美剧里看的一模一样,如果我不是在病床上就更好了。
麻醉的方式是半麻,我刚一进门麻醉医生就跟我说,你这个手术可疼,要不要之后上一个止疼泵,不过我看你没走医保报销,可能要贵一些。
讲真,在当时那个环境下,一个麻醉医生跟你说会很疼,只要不是卖房子卖地的代价,是个人都会选择加一个止疼泵。
于是小宋钱包怒减块。
躺上病床,麻醉医生让我像“虾”一样弓起身子,她好从我的脊柱打麻醉,主治医师也来帮忙,期间为了避免我紧张,两位医生一直在跟我聊天。
“小伙体格不错啊,做什么工作的?”
“啊,我做广告行业的。”
“哦,天天骗人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小伙你这就不错了,你隔壁房间的大哥刚做完手术,他媳妇瘦的啊,根本抬不动他,还是我给他抬病床上的,我看你对象体格行,应该能抬动你。”
“……医生我咋觉得你说的不像好话呢?”
一番尬聊过后,感觉腰眼扎了一根图钉进去,渐渐地腰往下就开始麻了,很像坐马桶坐久了的感觉,不疼,但感觉有点恶心反胃。
俯趴着完成了手术,医生护士又给我运送到病房内,我意识还算清醒,麻药劲过得很快,但医生不让起身,说是必须躺够六个小时,否则会因为麻药头痛。这期间直到凌晨三四点左右,一直都在打点滴,我留意看了一下,基本上是营养液、止痛药跟抗生素,打针打得及其痛苦,血管因为药水的温度会感觉很凉,手也会僵硬肿痛。
更要命的是,因为麻药的原因会上不出来厕所,一旦一宿都没上成,就要插尿管。
为了避免进一步的痛苦,我带着针足足在厕所酝酿了半个小时。
开闸放水的一刻,医院的走廊滑跪庆祝。
按照医生的说法,我做的是“肛瘘切除挂线术”,两个瘘管一个切除,一个挂了皮筋,需要术后耐心等待5-7天自行脱线。
术后第一天是最疼,伤口内插了一个纱布进去,医生换药的时候基本上是连带着血和肉一起拽出来,很难受。
因为手术部位的原因,不能吃饭,很难受。
因为防止感染的原因,还是要打一天的针,很难受。
上下午各一次药浴、理疗,基本就是术后的常规操作。
术后第三天,明显感觉不是很痛了,医生批准了我出院,并嘱咐我不要瞎出门不要乱动。
“年前有个收债的大哥,术后第三天就出去乱晃收债了,结果皮筋过早脱落大出血,差点人没了,你可千万注意明白不?”
我:小鸡啄米.JPG
术后第十二天,我在家趴着跟徐聪明打王者荣耀呢,突然发现皮筋掉了,赶忙联系医生。医生说十四天内都是正常情况,注意坐浴上药,消除脓肿和潜在的血栓性外痔,大概在一个半月内就可以完全愈合了。
至此,最痛苦的阶段就过去了,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伤口愈合。
Part.3
感悟
活了二十多年,头一次住院感悟颇多。
虽然大家平时总会调侃,医院才是整个城市消费最高的地方,但真的住进来才明白人世间的痛苦真是摸得着看得见。
刚住院时,隔壁床是个上大四的孩子,割阑尾,父亲陪床。孩子学习不错很有礼貌,父亲是做机械工程师的,儿子子承父业学习的恰好是机械工程专业,夜半时分我睡不着,便偶然听到二人谈话。
父亲说虽然你病了,但我还挺感谢这次机会,能让我好好陪你在一块,聊一聊,你大了之后,这种机会越来越少了。儿子似是不习惯父亲突然的真情流露,没有多说,只是让父亲声音小些,免得打扰我休息。
父亲没有再说话,只是又一遍起身开始给儿子按摩腿部,检查伤口绷带扎没扎紧,不厌其烦的问儿子痛不痛,想不想上厕所。
整三天,那位父亲将儿子照顾的无微不至,总是怕孩子冷了,要关窗要关门,哪怕孩子的床位紧靠暖气和窗子,不缺热气和光照。反倒是那年轻人看出来我怕热,总是埋怨父亲把门关的太紧。
临出院,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收拾东西离开,临走当父亲的还对我说,这几天打扰我休息了,并祝我早日康复。我想,他家的孩子通情达理,多半也是父母亲的影响颇为深远吧。
隔壁床离开,随即搬来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,陪床的是他的亲家公。
入住的时候,看着大爷身体很健康,怀揣着标准的农民同志的乐观与热情,声音洪亮,不拘小节,仿佛眼前的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。聊天时两位大爷骄傲的说,医院的医生,前途光明;儿媳妇是儿子医学院的同学,毕业之后就留校当了教授,似乎幸福的日子就在眼前不远,面朝黄土背朝天了一辈子,总算是在晚年能享享清福。
可后来我才知道,大爷去年得了脑出血,自此脑子失去了往日的灵活,“卖菜的时候算数都算不明白”,大爷原话是这么讲的。今年开始觉得吃饭吞咽有困难,上医院一检查,发现食道跟胃部有了癌变,当医生的儿子不死心,医院再检查一遍,好不容易托关系住了进来,结果没等到胃部的病理结果出来,反倒是肝部CT发现了一个五公分的大瘤,基本确认是肝癌。
一家人围在病床前缄默不语,反倒是大爷开始安慰起自己的亲人们。
他说,家里的田看看是租出去或者卖了都行,今年收成还不错,可以先把手头的菜先卖了补贴检查费用。之后似乎是不放心,又打了几个电话,询问朋友想不想把自己的田收了去,朋友问起原因,他又说“哎呀,去年脑出血,今年又是胃癌又是肝癌,种不动啦。”,语气带着几分洒脱,又有几分无奈。
住院期间,护士总是抓不到大爷的人影,我看见他的时候,他总是在跟亲朋好友打电话,应当是在做告别吧。
晚些时候,他跟儿子视频,隔得有点远,我听得也不是太真切,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几句:
“到时候我出院,问问你妈是怎么想的,她想回家呆着我就陪她呆着,她想出去玩玩,我就陪她出去玩玩。”
“小孙子今年夏天是不是有个什么比赛?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。”
“回头我没了,记得让你妈找个人照顾着,该改嫁就改嫁了吧。”
“你也别太难过,人嘛,生老病死,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,这是自然规律。”
我平躺在病床上,望着天花板的灯,伤口似乎是有些隐隐作痛,小杨停下了正在铺床的双手,走廊里护士推着小车缓缓走过,除此之外病房中安静的没有其他一点声响,小杨欲言又止,只是叹了口气,我们都没有说话。虽然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,但听到这样的对话,我俩也是泪水含在眼眶,唏嘘不已。
大爷的呼噜声特别大,特别吵,第一天入住的时候护士都迫不得已半夜进来摇醒他,说是整层楼都听见他的呼噜声,我也是被吵的一宿没睡着觉。
第二天我手术后昏昏沉沉的,竟然没有怎么听到大爷打呼噜,想来,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检查结果,一宿没睡吧。
我准备出院的前一天,大爷下楼买了点小柿子,还分给我们一些,得知我要出院,大爷笑着让我减减肥,多注意注意身体。我临走之前,也像之前那对父子一样祝愿大爷早日康复,大爷冲我摆了摆手。
“早日康复!”
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对我说,还是在对他自己说,没等我想清楚,在小杨的催促下,我便拎起行李出门去了。
这一周的住院生活,让我抛下了不少体面,身体不舒服懒得一周没洗头,脱裤子给人看伤口我也习以为常,现在想起,大抵是病痛折磨下,满心只想着早日康复,什么体面不体面的,都统统让到一边罢了。
住院期间这两对病友,一个年轻,一个年迈,有的对未来充满希望,有的却已经在数着日子度过接下来的岁月,护士还笑我没住几天,感慨一堆,想来也不能怨我悲天悯人,医院这地方看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,呆久了,自然不觉得会有多特别。
医院大门,被一个大姐拉住问我是怎么排到床位的,我只能说是来的比较早,运气好一些,大姐摇摇头,嘴里嘟囔着类似“都已经排了三天”的话。
伤口还有些疼,医院的大门口,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人来人往、川流不息的地方,想着以后再也不要来了,艰难的走上了回家的出租车。
总之,我身体恢复的不错,四月份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。以后也会增加锻炼,少熬夜,少喝酒。
感谢小杨这期间无微不至的照顾,感谢老爸老妈和小杨父母的关心,感谢每一位医生和护士。
至此,就是我这次生病的全过程了。希望小宋的亲朋好友都能注意身体健康,奔波在路上的同时,也多休息休息。
大城市已经夺走了你的梦想,
但至少,
别让他夺走你健康的身体。
社畜小宋没有灵魂的瞎说
喜欢就点个再看|咚咚咚!
走步的橙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