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梁记忆细诉武冈这50多年来的命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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传纪小说武冈命运文/都梁记忆

题记:作为武冈人,武冈命运也是我的命运!

武冈小时候,名字叫都梁。

都梁时代的武冈辖治现在的洞口、新宁、城步、隆回、绥宁、以及邵阳县一部分,我们来算一下,武冈在都梁时代有多宽面积。百度数据,现在

武冈市:平方公里;

新宁县:平方公里;

城步县:平方公里;

绥宁县:平方公里;

洞口县:平方公里;

隆回县:平方公里;

邵阳县:平方公里。

由此可见,武冈在那个时候,拥有的皇天后土是现在十倍以上,都梁时代的武冈,真正具备帝都景象,难怪赐名“都梁侯国”。

都梁国?这名字太煊赫太招摇,年前,就招湘西武陵人觊觎,引杀身之祸,被迫脱生成武冈。都梁之名太温柔太富贵,由此,武冈做过明朝永历皇帝的皇宫。

脱生为武冈,名字还是太显摆。武冈?不是“有武备的山冈”么?因此被看重,吾皇托以大任哩!集十倍于当今的人力物力,加上朝廷追投资,“武冈城墙盖天下!”武冈被打造成雄镇湘西南的政治桥头堡,有地名为证

城步县:距武冈州城一步之遥;

新宁县:靖乱后祈福新的安宁;

绥宁县:恩威并施,安抚使之宁静;

洞口县:年才分立出去,挖一个洞口以分流。

……

武冈?你叫都梁太富贵,父皇让你叫武冈,怕你自身难保哩。

当你城池高垒威加八方时,吾皇的“黄埔军校”也傍威你门前,要借雄风驱敌哩!连东夷强盗途穷之日,还想睹你一眼风采。

武冈,你不愧为武冈!就在武冈山不远的扶冲,国军将士借你“武冈扶冲”威名,让强盗全军覆灭,真正扶起屡战屡败的国军士气。遗憾的是,又四年,在新朝覆灭旧廷的武冈之役,武冈让新朝的雄师劲旅伤亡惨重,屈指一数,武冈共获三次以上阻挡革命洪流罪。于是,新皇登基后,元老旧臣奏请复议:

“武冈粮足兵精,城池坚固,民心刁顽,宜再削其藩治……”云云。

后来,新朝廷的文化大革命,武冈所有旧东西,包括武冈城墙武冈斜塔,被荡然无存,而洞口的宗族祠堂却完好无损,至今光彩夺目。

再后来,三十多年前,我家三亩二分责任田,每年收获后,农业税带公粮,得缴多斤稻谷。

再再后来,武冈撤县设市,举市欢庆,又惹邻县新宁连声艳羡,“武冈划市了!武冈划市了!”从划市到现在,24年,吾皇知否?当年新宁县民那句艳羡,武冈人耳里,真真切切听来是“武冈坏事了!”现在,武冈民间教育消费,家有两孩读书者,百分之八十的家庭,尽其年收入百分百在“送崽读书”;武冈房地产官方收入,贴补官方开支还嫌不足。

接下来,在神州梦圆的伟大复兴中:武冈倒了一位副市长,自杀了一位副市长。武冈还开了湖南省之先河,倒了一把手市委书记。

有武冈作警醒,在湖南官场,一直没有“多诺米骨牌效应“发生?

而平头百姓武冈人,顶着武冈的荣誉,哪怕穷得裤裆露鸟,要充硬唱!否则不是武冈人。是越穷越硬唱么?这好让我想起《菜根谭》里的句子:“志以澹泊明,节自肥甘丧”来。

硬唱?在武冈口语中,是“清唱”的别名,即不需任何伴奏的演唱。

武冈南乡有传统板凳戏:

父亲那辈人继承先辈,于农耕劳作之余,家有喜庆,唱不起戏台大戏,就唱板凳戏。板凳戏,三五人演尽生旦净末丑,三五条板凳载尽锣鼓唢呐琴,真正是:琴声幽咽细数前尘,鼓点铿锵远瞻未来!南乡板凳戏不须着妆不须涂脸,纯粹从硬唱中,就能听出金戈铁马和风月柔情。

儿时到成年,品性与道德受板凳戏影响较大,《四郎探母》《污泥河救主》《辕门斩子》《平贵回窑》,等等。以《辕门斩子》作比,宋朝末世吾皇危难之时,尚有杨家宿将皇室老臣顶天立地!

作为武冈小民,我在占卜武冈命运的同时,谁保证我小民小命呢?思来想去,唯有附上小民人世经历,以期唤醒武冈江湖饕餮大鳄;或当做东门口城门洞的八字先生:瞎眼人指点明眼人罢!

本人出生于年,武冈南乡安心观人氏。

我们这辈武冈人,十二岁以前到过武冈城里的人,只有两种可能:一是有亲戚在城里,另一种是生了大病,非不可被送往城里,医院。医院至现在,一直是武冈救死扶伤的医疗权威。我就是因为看病,才第一次跟父亲去过武冈城里的。

小时候,屋后面院子里有老嫂,老嫂有大女儿,较我大两岁,她十岁时,就得到城里姨妈一双猪肝色凉鞋的生日礼物,这是我人世间看到的最早凉草鞋。老嫂大女儿她与我们放牛打猪草时,时不时脱了那凉鞋倒砂子,倒完砂子后倒握鞋掌,将鞋跟往石板上,由轻至重磕打,慢慢的,踩进鞋底防滑格子里的泥土,被敲松剥离下来,慢慢剥离的那泥土,形如精工脱模的工件,规整,光艳!

还有,她弟弟从小也肛痿过,去过医院。那个时候,好羡慕别人生病哩!好在十二岁前,因为总爱咳嗽,父亲带我去过医院拍过X光片,一直到成家之后生下了小孩,才去过医院,当然,医院也日渐发展了。

那一次去医院,准确点说是一九八九年初秋,那是大儿子两岁大的样子,妻子患了病。

妻子的病在左乳房,因为乳腺感染,导致左乳房相当面积充血坏死变成恶痈。一开始在乡下用草药,溃疡部位没有破,炎症发作时,接二连三的盐水输入,起不了作用。那个时候龙溪铺聂医师在黄泥坳,他看到问题不妙赶紧催促,”快下城快去医院”。还说“只怕是出血热”,碰巧那天早晨用辣蓼叶和米酒刨了痧,身体上刨出星星点点的疹子,让人很容易联想起“出血热”,其实“出血热”就是败血症,聂医生没说明白,是怕吓着我们。

当天中午去的武冈医院,在医院门诊,记得是李明医生接诊主治。从头天中午到第二天下午,妻子一共输液20多瓶,那个时候是大瓶盐水,不是小瓶。24小时不间断输液,整个身体全部“水肿”,但炎症始终没抗住,血压一直相当低,医生说“随时有危险!”

头天下午到第二天下午,这24小时,家人,娘家婆家的亲戚,能来的,都在第二天上午先后来过,妻子八十岁的外公外婆也来过,看过后临走时,没其他话交待,摇头之后只要我“想开点”。在没人的时候,妻拉住我的手,气若游丝:“对不住,我走后,你把崽带大……”

那24小时,后面的10个小时,我们一家6口怎样过来的?除了妻子与我,只有我妹最深刻。妹那个时候是嫁了还没结婚?医院,爹和娘来过又回去,要回家招呼我两岁的儿子。

第二天夜幕降临,门诊楼一楼过道灯很暗,李明门诊室来了个外科医生,当时我不知道他是黄敦录。

黄敦录医生来了,李明跟他聊,聊我妻子的病情,和麻烦。记得李明当时的原话,“反正药吊进去,总不起作用?”

“如果是我想的那样,只要到了我那里,就能解除危险”,这是黄敦录医生的原话。

人啊!在极端惊恐状态下最清醒。快三十年了,我将这些录在这里,不是以文会友,医院,医院的人,感受生命的伟大和渺小!

黄敦录医生那句话,让我在茫茫大海中,看见了一个灯标!为表达当时的情感,我让妹妹去外面买了两盒“白沙”烟,每盒3.5元。李明黄敦录两位医生坚辞不收,我坚决塞给他俩。看到我们当时的样子,他俩马上办交接手续。

20分钟后,妻子从门诊转至外科住院部。一到外科,黄敦录医生立即开药输液,妻子左右双臂被插上了吊瓶;半个小时不到,黄敦录医生过来量血压,血压上来了,于是马上做手术。

做手术就在病床上,手术室都没有去。我看着他用手术刀切开疮痈,一刀下去,蕴酿了多天的痈疮脓血,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,当脓血流尽,溃疡部位留下一个空洞,足可塞进一小孩拳头。清洗之后,空洞被塞进许多白色纱条,手术完毕,前后不过5分钟。

原来在门诊,输入的抗炎药太轻,有限的药剂进去之后马上被脓血中和了,在加大药剂的瞬间,脓血“毒物”被暂时控制住,血压才升上来,趁这短暂的机会,黄敦录医生才敢操刀。否则,这舍身求法的一刀很可能变成一刀求死。

那个时候或稍后才知道:黄敦录医生是武冈外科第一刀!但黄敦录医生却没能是武冈医院院长?跟他的医术无关。对于病人和病人的家庭,能瞅准机会果断下刀,这才是最有效的革命本领,没有革命本领,革命精神再崇高都是狗屁。医院,得葬送多少无辜生命?所以这世道,外行领导内行如此多,是因为领导想永远当领导的原因。我们这辈人受革命传统教育太多太深,却始终没有改变命运?

黄敦录医生做手术时,没有让家属签字。手术后,仅三天,我们就出院了。黄敦录医生说“至少一个星期吧!”但妻子坚持要出院,她担心钱哩。

过了6年,那是年大年春节还未过完,头年折腾了近一年的大儿子,医院查出“先天独肾,且独肾功能受损”。

当时妻带着大儿子从新宁县回来的路上,我接着时,妻小声告诉我,“新宁医生说,你们夫妻还年轻!”当时妻说这话时,是在大姐家寇家湾门前的马路上,那是那年元宵节的大清早,夜里下过雨,马路上坑洼里还有水,昨晚雨洗过的砂石路清清朗朗的,怎么一下子我看不清想看到的东西?原来泪水已悄无声息地洇漫了眼眶。我不敢疾行,甚至忘记了移步,所以盈眶的泪水不曾掉落。

马路边上,八岁的儿子踽踽独行,惭离惭远,他怕爸妈晓得自己听到爸妈的担心。

难怪儿子头年一年总是尿床?原来儿子降生时就先天“兔唇”了的,为这个,医院,作了修补手术。医院手术前,还去过长沙的,长沙太难住院,才转来邵阳的,医院也要排队哩,是有熟人加亲戚,才顺利在邵阳做了手术。

才过5年!其实4年,去年就发现儿子总是尿床,后来干脆尿裤,每天放学回来,裤裆总是湿的。这一下确诊为这个结论,我们拿不定任何主意,只放在武冈医院,造影检查确定,仍然“先天独肾”,新发现是“前端输尿管囊肿”,输尿管怎么会囊肿呢?不就是尿液自肾脏出来后,长期强迫性憋尿,将管憋成葫芦状样子?医院说要做手术,将输尿管囊肿部分切掉,将囊肿部分切掉就能解决尿频尿多问题么?最后初步方案是“最大优惠给做这个手术!”

在医院那20多天,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看过,我和妻子虽然不当面儿子流泪,但流过泪的样子,在冰雪聪明的儿子眼里,根本逃不过。他背地里问大姑姑,“何帝我爸爸妈妈总是哭?”

记得也是李明医生接诊主治,当那天李明通知我们“三天后做手术”时,我心知肚明,“这手术是带试验性的,武冈医院肯定从来没做过”。又听大姐夫说,他们那里有人到长沙医院,做了一个类似的手术,效果较好,于是婉谢了医院的精心安排,将儿子带去了长沙。

在长沙,泌尿科两位主任医师也觉得麻烦,他们将儿子的病历拿过去医院,请教了专家教授,教授们也摇头,说这是世界性难题,还没有有效方法。

妻子带儿子在长沙20天,我回家要准备“搞双抢”,还要上班,中途去送了一次钱。送钱那两天,医院的园林中散步,我试着问他,“淼,过两天我们回去了,奶奶和妹妹昐我们早回去哩!”儿子听了,至少5秒钟才回答,回答的时候目光没有正视我,声音弱弱的,“我冇回,我要诊好才回!”

二十三年过去了,我一直不知道儿子: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病是诊不好的吗?后来也听妻子说,“他在门外听医生跟我讲他的病,他一转身问我,‘嗯妈?人如果死了能变回来吗?’”

刚好在住了20天,医院就打发儿子出院回家。在长沙火车站,他娘俩第一次坐火车。在熙来攘往的候车大厅,儿子腰间挂着引流袋,瘦弱的小手紧紧拉住妻子的手,半刻也不敢松懈,他怕娘将自己弄丢了。

医院,有人提议我们,“是不是先准备生一胎?”我和妻子都摇头。如果这个时候生育,就等于间接放弃了他:因为条件相当有限,这间接等同直接啊!我和妻子虽然没说出来,但心里一致决定,“陪他到最后,最后在哪里,就陪到哪里!”

医院的日子,娘带五岁的女儿在家里,除了打猪草招呼几头猪外,还得招呼早稻田里的水,还得把稻田周围的乱草先收拾干净,等双抢的时候也少些工;放夜水是别让稻田太干,否则马上“双抢”了,晚稻插不下去。本来在七十年代中期,竣工了的邵阳市大圳水利工程,在二十多年前,已经让我们的责任田旱涝保收了。但由于每年上缴的水利费,被乡财政挪用,无法专款专用,导致用水的季节,水渠垮塌无钱及时修复。双抢中,精疲力竭的村民,白天收稻插禾,晚上还得放夜水,为争水相骂打架时有发生。那段时间,我五岁的女儿和六十岁的娘,她们之间,奶奶带着孙女孙女陪着奶奶,也昼夜不分哩!她俩好不容易从云山脚下的霍家冲口放水下来,被坝口边田地的主人,轻而易举刨往自家田里去,娘气不过,提一瓶农药坐在坝口上,申明院子里那个不讲规矩的年轻人,“今天你和我来!”见娘这种拼命架式,没有人再与娘争水,这样,才让三天后那块田上午收了早稻,下午就插下去晚稻。

“禾在田里长,禾根长在人身上!”这句老话只有种田人感受真切。

我三亩责任田,有一块田最怕净水,只要水被太阳蒸发干净,田磡边开了坼,就很难堰水的。也是那块田,放水最难,因为水路必须经过米长的别人家的田,才能到达。

妻子带儿子从长沙回来时,“双抢”已经差不多。忙完双抢,眨眼之间到了七月半,七月半是鬼节,本来家里才有三两只能吃的鸡,儿子住院吃药这么久,炎症降下来了,心里荒得很,医院就嚷着“回家吃鸡肉”。

七月十四那天中午,妻子杀了一只鸡,供奉了祖宗,然后大部分给儿子吃了,给感冒卧床不起的娘留了些。

到了第二天,也就是七月十五,半上午,娘好些自己起床吃饭,见鸡肉少,就说“杀了两只鸡,只留了这么些”!然后娘跟妻子吵起来。吃了午饭,妻子照例每天去院子后面不远的地里割红薯藤,要给几头猪准备猪潲。走在离红薯地还远的路上,就听到娘坐在爹的坟前数长数短地哭,爹的坟头就在红薯地边。接下来,妻子与娘在红薯地里又吵了起来,说实在的,生活的不易让婆媳无法理智。娘最后扔下一句,“我只有死路一条!”就收了哭声回了家;妻子割了三五剪红薯藤,也怒气冲冲应了句,“你死路一条,我跟你行!”抱了红薯藤跟回家来。

在半路上,遇到闻讯前来劝架的大嫂,大嫂是大伯的大儿媳。

大嫂怀中抱了个孙子,走路不是很快。在妻子前脚赶后脚跟回家时,娘已经喝了农药。喝药之前娘糊涂,喝药之后娘清醒了,她将喝剩的农药瓶提到邻居门口,喊应邻居:“我喝了药,你快给我捡好,免得薛玉喝了”。

薛玉是我妻子,也是娘唯一儿媳妇。娘怕薛玉回家也喝了药,那这个家,就留下儿子带着病中的孙子和五岁的孙女了!

邻居一打喊,院子里就沸腾了。当邻居将我从四里路外的造纸厂喊回来,还在黄泥坳路口,娘已经被抬回家。黄泥坳诊所说,“喝得太多,年纪又大,快抬起回,晚了怕进不得屋”!武冈旧俗,咽气了的人不得抬回屋的。

我将自行车停在院子门前叉路口,见隔壁婶子走过来,跟我说,“薛玉拤了四五千块钱,说要去还了他娘,她也不想活了”,“你回来就好,看你去劝下她,我们四五个人都奈她不何!”

我停好自行车,来到百米外薛玉身边,她蓬头垢面坐在泥地里,哀嚎不已;儿子和5岁女儿守在旁边,儿子腰间挂着引流袋,儿子和女儿像两小鸡,半步不离傍着母鸡哀伤不已。我身体僵直得没有俯下身,声音也无温度:

“事已至此!你今天就是死了,到了阴间,想起阳间还有俩孩子,想打转,就难了!”

听了我这话,薛玉停了哭声:5秒钟,10秒钟,15秒,她用泥污的袖子擦了一把脸,婶子才对我说,“你快回,你娘可能快不行了,你娘就你一个崽,薛玉交给我们好了?”

我回到家时,娘已被安躺在自己的房间地面,我坐在地上守住娘,她再没说话,我摸着她的手,将她生命的温度摸至冰凉。窗外,夜幕早已落下,十五的月亮血红地升起来,像昨天累极了,没有睡好的眼睛。

那夜整个晚上没有电,大姐二姐妹妹她们过来时,已经很晚。

娘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?听她曾说过,人只有在正月十五,和七月十五去了阴间,才不会过奈何桥,不要上刀山下火海。所以娘像极现在逢年过节高速公路免费,那样急不可耐哩。

娘?你以这种方式去了西天极乐,你不顾及三个女儿中唯一的儿子了吗?你残忍地让儿子做不成孝子。为免客婆人家“做娘屋里”的惩戒,第二天,大哥陪我去长铺里报耗,前前后后我毕恭毕敬,拜了不少于五十个堂屋。我自愧无能对不起娘,我自残式地将膝盖跪肿跪烂,以抵罪孽!后来知道,娘,其实你不自私不残忍,孙子在长沙那段日子,你让大姐二姐去杠仙,杠仙时,我从未见过的奶奶在上杠,奶奶上杠说,

“我一起孙子五六个,现在最小的孙子在难中”,还说

“我这么多孙子,就这孙子顶用些”!最后说,

“是孙子命与曾孙命相冲克……”

娘晓得我与孙子命运相冲克,当场对着大姐她们说,“这屋里!冲倒老人不打紧”。

这样推理起来,娘的死可以说是千思万想中的两全其美:替命儿子保全孙子,自己也不要过奈何桥?

还有,一个月前,娘已将后事隐约其词托付给了大嫂的大儿媳妇,大嫂大儿媳妇比我还大,她和娘同样姓周,都是长铺里周家人。娘托付侄孙儿媳妇,“假如哪天我怎么了,你替我劝好满满”。

娘要侄孙媳妇来劝我,是担心我承受不了,蹈爹的“覆辙”。

爹能干一世,能写会算健谈的本事,在新中国成立之初的安心观,可谓凤毛麟角。双手打算盘快如飞,字也写得相当好,我写到五十多岁还不及他。那个世道,在他手里学了珠算“接了革命班”的年轻人好几个,而自己却英武硬唱一世,最后连一个儿子读书都送不起,而朝思暮想精神失常。爹精神病三度反复,第二次发病时,我在武冈一中读高中,因此,我高二辍学。第三次发病时,是我成家生了大儿子,大儿子四岁了。

爹每一次发病,除了弄得家里鸡犬不宁外,每次都会让家一贫如洗。爹终究死于精神病复发。爹比娘先四年去世,爹的死肯定没能让我成为孝子贤孙!

娘过世后,是那年的秋季开学了,我送儿子去村小学报名读书,班主任管老师不收儿子,他担心他上学期住院耽误了课,怕跟不上。我说,“他怕同学喊降级先生,你就让他读三年级吧,如果期末考试统考怕影响班上成绩,可以不参加考试”,管老师听我如此说,就依了。

那一年冬天,儿子每天放学回家,不像别的小孩,一进屋就吃饭,他要先将身上烤热,将裤子烘干,吃了饭就在家里做作业。

永远记得寒假领通知书那天,家里杀过年猪,儿子高高兴兴领回通知书,一进屋就告诉他娘,“嗯妈,我统考考了班上第二名,我领到本子和钢笔哩!”又说,

“不该班上有个降级先生啰!要不我是第一咯”。

妻子马上将喜讯告诉我,并掏出钱,让儿子马上去买了钢笔墨水。那天是腊月十八,腊月二十三那天,长沙医生的告诫如期而至:“这孩子难过冬天和夏天!”儿子又被带去武冈城里,医院。

过了十天,年正月初四,大儿子离开了我们!那天雪很大,很厚。

儿子的离去,让我两度不成孝子的命运,又加一层冰雪。“穷看八字富烧香!”后来有人替我看八字算命时,先生说“此人命中带孤!”孤,即孤家寡人,声名不好哩!但今天我想说的是:

假如我不是生在武冈,不是生在年,假如我不是那样硬唱的爹的儿子,我的身体绝对不是那么虚弱。年在中国的历史上是什么时代?我身体的虚弱是导致儿子虚弱的直接条件。我爹硬唱?他年轻时因为能写会算,干过合作社粮站玻璃厂许多单位的财务管理工作,是58年农村高级社需要他回来;老来时,也参加过乡镇企业造纸厂茶厂石灰厂的筹建。

后来读书到现在,我总算明白了读书人做事跟两袖清风的必然关系。他做了那么多管理工作,从来以不端人家杯子不摸人家筷子为自豪。母本基因来说,外婆外公我没有见过,但我见过舅舅。舅舅生下六个儿女后,生活的重担,让硬唱的舅舅积劳成疾,四十岁就含恨离世。如果八字先生给舅舅看八字,又会怎么说?舅舅单薄的身板苍白的面相,才是“面如金纸”这个成语的最佳解读。现在想起来,四十岁的舅舅在生时,随时随地,他只要躺直睡觉,准会吓得我哭。舅舅身体虚弱但舅妈身体强壮,舅妈曾被推举到“阶级仇民族恨”的斗争大会上控诉发言,说着说着,大会领导说,“你下去,不要说了”,原来,舅妈不知不觉控诉到了新社会。共产主义大食堂饿死人的那段,舅妈讲不得格就哭。所以一直到现在,长铺里还有句地方俗言,叫“大奶嫂不诉苦——越诉越恼火!”大奶嫂就是我娘亲舅妈。

大食堂那段,那些在公家单位能吃饱的人,生下来的儿女,身体强多了。一般母亲父亲根本没有生育的冲动。

“好人命不长!”这武冈的老话,八字先生却用来颠倒黑白,那福人福相左看右看都不是吃素的样子,偏偏被阿谀奉承。难怪我们一当上官,就不想退?连学校里学生会干部都官架子十足。

想起武冈医院黄敦录不是院长这个问题,又让我记起武冈市有个政府监管机构,叫“武冈市政府采购组”。

政府采购组?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和职能,领头的官衔别看是个组长,它可是武冈市政府,监督所有国有资产经营行为的直接权威。比方,武冈医院要添置购买什么医疗设施设备,必须经这个部门审核批准,并跟踪到位。所以,武冈落马的那位副市长的妻子,就是在这个肥水衙门“出事”的。也所以,武冈人民去武冈医院看病,有理无理被安排作各项检查,就是想让这些昂贵的仪器发挥作用。

堂兄四哥在世时,他去邵阳县走亲戚,有时候赶不上武冈到邵阳的大巴,就先坐到武冈邓家铺,再换乘两三次,就可以到达目的地。这三四段车票加起来,还没有那张直达车票贵?这说明,社会客运资源被垄断,这是垄断体制下"批发价比零售价贵“的典型案例。在武冈,滴滴打车不是以”不安全不规范“为由停运过吗?那是为了保护体制内出租车公司利益的。

民政局?到现在忽然想起民政局是个军人组成的机构。中国老百姓这么老实了,还要军人弄个民政局来管?我们知道的民政局功用,不就是管男人与女人做爱那事情吗?民政局发了那张结婚证,就将一对男女绑在了一起,真的那么神奇那么牛逼?现在男孩娶不到老婆,民政局有办法吗?计划生育造成那么大男女比例失衡,民政局能调配吗?没有领结婚证生小孩,要罚款,娶不到老婆生不了小孩要罚款吗?

银行?我们身边的信用社,十多年前,我们村管信用社的那位,是安心观原则性最强的党员。某天,一本村村民想借元钱给80岁老母治病,被回绝。过了不久,老母死了,三年没有归家的儿子从深圳回来,刚刚给奶奶办了丧事,就要父亲去喊风水师过来,说”我要修房子!“这个时候,父亲才说起”奶奶生病,到信用社借元钱都借不到“的事情来。

八年前,因为在武冈城里投资过粉面馆,借了安心观信用社三万块钱,因为亏了,加上儿子正在读书,这三万元还了三年,还剩三千元没有还清。那年腊月底,我与妻子从长沙豆腐厂打工归来,刚进屋,信用社的收账队伍就进了门。当知道他们是信用社人之后,我和妻子礼礼性性接待了。我们都说,”你们领导就是不来,这两天也会过来还的“,”你们先回去吧,我下午就过去“,收账队伍很不放心,坚持要立即去还清。当我跟着他们从院子门口走出去时,院子门口有三四桌字牌麻将,在离院子门口米远的地方,我上了他们的面包车。一上车,我就毫不留情地喷:

”你们咯样做?我表示无法理解。莫说我在黄泥坳这地方,是个要面子的人,就是再没面子的人,这样年成,没有那个欠元钱不还的!你们这样监督犯人一样,人家还以为我欠你们几多几少!“

”你们政府银行做出来的事情,见得天吗?安心观信用社内外勾结,拿死人五保户身份证资料,套借了几百万,怎么收回?“

”还有,政府官员没有事做,鼓动个人投资项目,资金不够,政府银行支持,但个人必须凑齐三分之二还多。这个时候,如果投资人资金不够,你们又出主意,让投资人借亲戚朋友的身份证来,或者干脆让亲戚朋友亲自去你们银行,履行借款手续。当投资人成功,你们银行名利双收;当投资人失利,投资人的亲戚朋友存在银行的钱,理所当然作了抵押。你们银行赚钱,将投资风险转嫁给了普通老百姓,事先,你们有告知当事人吗?我的亲戚中就有一笔这样的借款!“

事后我才知道,信用社的收账队伍,请的是黑社会烂仔。

那年,大儿子离开我们后,我和妻子痛定思痛,翌年秋,又生下小儿子,小儿子比大儿子小十岁。

小儿子两岁时,为了生活的质量和体面:我和妻子忍痛丢下儿子和女儿,去了广东打拼了十年,十年的全部积蓄又在9年,全部买六合彩输了。

现在,女儿已经婚嫁生了小孩,儿子在读大学,妻子在长沙打工,我“半路出家”做了老师。越来越觉得:”这钱,用不完的钱不是钱,还不清的债不是债!“

学校一同事,有个独生儿子,儿子原来是公务员。儿子赌博输掉多万,他拿自己的积蓄替儿子还债万,还欠多万,儿子现在归不了家;妻子得了一种相当麻烦的病,开始我见他抽烟是5元钱的白沙烟,我说,”还不清的债不是债!儿子欠了这么多,以你这种收人,今生今世,就是不吃饭,也还不清的“,”你应该保持一般的消费水平,剩余的钱才拿去还债,上天也不会责怪的“。

说完他,我心里想,以他这个退休前的岗位,替儿子还万的那钱,应该也来路不正?后来他信了我的话,烟抽八块钱的白沙烟了,手机也由老年机换成了智能手机。

纵观高考制度恢复以来,真正学以致用的只有医科大学,周树人先生当年弃医从文,想号社会这把脉,但失算了!

年8月17日于珠海

来源:武冈人网文学生活圈 都梁记忆武冈人网已获作者授权原创首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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